第(2/3)页 “你是萧庭,是端敬太子,是母仪天下的‘容器’,也是……杀死我的凶手。” 午夜。 折梅亭外,雪忽然成了雨。 雨里,萧庭赤足而来,手里提着一盏空灯。 灯骨是返魂木,灯罩却缺了一面,缺口处滴滴答答落着血。 “我来交钥匙。” 少年声音清冽,“但我要换一个问题。” 沈星澜和阮青鸾立于雨中,半身是雪,半身是血。 “问。” 萧庭抬手,将碎玉扣抛向空中。 玉扣在雨里旋转,裂痕中映出前世最后一幕—— 他看见自己五岁的身体被一剑洞穿,执剑人是谢无咎; 却又看见谢无咎跪在火里,以血在雪上写: 【以吾之身,偿彼之魄。】 “告诉我,”萧庭的声音混在雨里,“那一剑,究竟是谁递给他的?” 沈星澜的右眼骤然淌血,阮青鸾的左眼却流下黑泪。 重叠的声音,第一次出现裂缝: “是……” 雨声忽然静止。 碎玉扣在空中炸成齑粉,齑粉化作无数青色萤光,飞向哑河—— 第四劫蛹,应声而碎。 哑河干涸。 三千口编钟被血锈黏合,铸成一座巨大的“无字碑”。 碑前,陆惊鸿以箫掘土,埋下一截返魂木。 木上无字,只刻一道指纹——萧庭的指纹。 “等春草再长,”他轻声道,“碑会裂开,里面会爬出一个孩子。” “那孩子不会记得前世,也不会记得我们。” “但他会带着第四把钥匙,去找剩下的三只劫蛹。” 雪停了。 折梅亭的风灯熄灭,灯罩裂口处,最后一滴雨落下,正好落在返魂木上。 木心,轻轻跳了一下。 京师宵禁已废,却没人敢在子时后出门。 因为“幽市”开了——一座只在三更至五更出现的集市,无人知晓它从哪里迁来,也无人知晓它天亮后归于何处。 今夜,它以一座废弃的斗兽场为壳,红灯笼高挂,却用黑纱蒙光,照得买卖双方都像纸人。 市口悬着一块木牌,牌上血书: “以骨易骨,以梦换梦。” 斗兽场中央,摆着一张乌木长案。 案后坐着一个没有脸的人——字面意义上的无脸:整张面皮被完整剥去,只留平滑的肌肉在灯火下微微跳动。 无脸人面前,排着七只琉璃匣,匣盖透明,盛着七段形态各异的骨: 一段指骨、一段趾骨、一段椎骨、一段肋骨、一段耳骨、一段舌骨、一段心骨。 心骨最小,像一粒未熟的杏核,却跳动着淡金色的光。 买家陆续进场。 第一个,是萧庭。 少年披着不合身的狐裘,腰间别着一盏空灯,灯骨返魂木,灯罩缺一面——正是前夜裂开的折梅灯。 他把空灯放在案上,声音不高,却在寂静的斗兽场里撞出回声: “我要那段椎骨。” 无脸人没有嘴,却有声音从腹腔里传出: “椎骨属‘负碑’,价三千怨魂,或一截帝王骨。” 萧庭抬手,指尖划破自己掌心。 血滴在案上,凝成一枚小小的骨牌——牌面赫然是“端敬太子”四字。 无脸人伸出同样没有皮的指,拈起骨牌,轻轻一掰。 骨牌断作两截,一截化作幽蓝火焰,一截化作黑蝶飞入匣中。 椎骨应声而起,浮到萧庭面前,像一尾离水的鱼。 交易完成,无脸人腹腔里的声音却补了一句: “幽市只认骨不认人,若骨非你所有,当场反噬。” 萧庭没回头,椎骨已没入他袖中。 灯火照不到的地方,他的影子比旁人短了一截—— 那截影子,留在案前,正被无脸人慢慢拼回脸上。 第二个买家,是沈星澜。 他来得无声,像一道被忘记的影子。 斗篷下,他的右眼缠着黑纱,左眼却嵌着一枚灰色蝶翼——阮青鸾的眼。 他把蝶翼摘下,放在案上: “换那段舌骨。” 舌骨细若柳叶,呈暗红色,像含而未吐的话。 无脸人腹腔里的声音却第一次迟疑: “舌骨已有人预订。” 话音未落,斗兽场穹顶裂开一道缝。 一片雪落进来,雪里裹着一缕极细的歌声—— “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……” 是阮青鸾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