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恨我……也好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,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自嘲,“总比……忘了我要好……” 至少,恨也是一种强烈的、无法磨灭的情感印记。 他缓缓爬过去,再次将昏迷的苏瓷抱起,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。指尖拂过她眼角未干的泪痕,冰凉的触感让他心脏抽搐。 这一次,他没有再试图解释,也没有再流露出任何脆弱。 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强行压入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,凝结成更坚硬的冰。 他看了一眼破庙外逐渐暗淡的天色,又感受了一下体内正在缓慢修复的伤势和那丝源自她生命的暖流。 路,还要走下去。 无论她是记得还是遗忘,是爱他还是恨他。 他抱起她,步履蹒跚却坚定地,走出了这座承载了短暂温情与致命决裂的破庙,再次投入外面危机四伏的、无尽黑暗的雨林。 只是这一次,他的背影,比以往任何时候,都要孤寂。 谢无咎抱着昏迷的苏瓷,每一步都踏在泥泞与绝望之上。雨林仿佛一张无边无际的、湿冷的巨口,吞噬着光线,也吞噬着希望。肩头的伤口因之前的剧动和毒素残留而隐隐作痛,但更痛的是胸口那片被苏瓷恨意冰封的区域。 她最后那句“我恨你”、“杀了你”,如同最锋利的冰锥,不仅刺穿了他的心脏,更似乎冻结了周围流动的空气。连怀中这具身体的温度,都感觉不到了,只剩下一片麻木的冰冷。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。废墟不能回,破庙亦非久留之地。苏灼的接应真假难辨,南疆处处是想要他命的敌人。他像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孤舟,唯一的坐标是怀中这份沉重的、带着诅咒的“珍宝”。 必须尽快离开南疆核心区域,找到有人烟、能隐匿、且有医药的地方。他凭借九千年积累的堪舆经验和模糊的记忆,勉强辨认方向,朝着据说有汉人聚居的边境小镇“雾瘴驿”跋涉。 路途比想象中更难。暴雨不期而至,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血迹,也带来刺骨的寒意。苏瓷在昏迷中发起高烧,时而冷得哆嗦,时而烫得像火炭,呓语不断,内容支离破碎,却总绕不开“火”、“阿娘”、“圣旨”以及……“谢无咎,为什么”。 每一个字,都像是在谢无咎的伤口上撒盐。他只能更紧地抱住她,用自己残存的内力为她驱寒降温,沉默地承受着这迟来的、源自前世的审判。 途中几次遭遇毒虫猛兽,甚至险些踏入致命的流沙沼泽,都被他凭借经验和一股狠劲化解。但身体的消耗是实打实的,脸色越来越苍白,步伐也越来越踉跄。 就在他几乎力竭,视线开始模糊时,前方密林尽头,隐约传来了流水声和人声! 雾瘴驿到了? 他精神一振,强提一口气,加快脚步冲出密林。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小镇,而是一条浑浊湍急的河流,河对岸才有稀稀落落的灯火。河边有个简陋的渡口,停着几艘小舟,几个穿着蓑衣的船夫正围坐在小火堆旁取暖喝酒。 看到谢无咎抱着一个人从林中冲出,船夫们吓了一跳,纷纷警惕地抓起手边的鱼叉或柴刀。 谢无咎停下脚步,压下喉头的腥甜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:“船家,渡河。去对岸雾瘴驿。” 他衣衫褴褛,满身血污,气息冷厉,怀中的苏瓷更是生死不知,怎么看都不像善茬。船夫们面面相觑,无人应答。 谢无咎眸色一沉,知道寻常方法不行。他缓缓抬起未受伤的右手,掌心内力微吐,不远处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无声无息化为齑粉。 “银子,少不了你们的。”他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,“或者,你们想试试别的过河方法?” 船夫们被他露的这一手镇住,又看到他眼中那不属于常人的冰冷杀意,顿时怂了。一个年长的船夫硬着头皮上前:“这位……好汉,渡河可以,但……但您这模样,到了对岸,恐怕……” “不必多问,开船便是。”谢无咎打断他,摸出一块随身携带的、成色极好的金锭抛过去。 金锭在手,船夫们脸色稍缓,终于答应撑船。 小舟在湍急的河水中摇晃前行。谢无咎抱着苏瓷坐在船头,警惕地注视着对岸和河面。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,顺着冷峻的脸颊滑落。 就在这时,怀中的苏瓷又不安地动了一下,发出一声极轻的、带着哭腔的呓语:“……阿还……冷……” 阿还! 谢无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!她想起阿还了!在那个她以为充满背叛和绝望的前世尽头,她唯一放不下的,是他们的孩子! 一股混杂着巨大酸楚和微弱希望的热流冲破了冰封的心防。她恨他,但她没有忘记阿还。这是不是意味着,她灵魂深处,依然保留着一丝对过去的眷恋? 他下意识地收拢手臂,将脸颊轻轻贴在她滚烫的额头上,用一种近乎祈祷的、低不可闻的声音回应:“阿还没事……他很好……我在……” 不知道是他的话语起了作用,还是高烧的规律性波动,苏瓷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瞬,呼吸也平稳了些许。 然而,这短暂的温情瞬间便被打破! 小舟即将靠岸的刹那,谢无咎眼角余光猛地瞥见对岸码头阴影里,几点寒光一闪而逝!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