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卷 大刀会与总督衙门 第 九 章 万 里 情-《满江红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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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一推,推得海骏一个踉跄……

    成都有个地方叫“少城”。

    “少城”在旧皇城西南,创于隋,城是早毁了,然而除了“万里”、“驷马”两桥外,仍以这儿最热闹。

    无他,这地方全是酒楼茶肆。

    郭璞戴着那特制的人皮面具,背负着手,逛进了一家名唤“五云仙馆”的茶馆,他找对了地方。

    “五云仙馆”这名儿雅,实际上,这家茶馆也不俗,桌、椅全是竹子编的,瞧上去干净舒服。

    那茶壶茶杯也全是上好的细瓷。

    成都一城有茶馆好几百家,这“五云仙馆”该称上者。

    茶馆就是茶馆,热闹就是热闹,可是乱烘烘的,有下棋的,有三五一桌摆龙门阵的,也有一个人靠在那儿跷着二郎腿,闭着眼,抽着旱烟嘴里还直哼哼的。

    瞧吧,“众生相”,是应有尽有。

    郭璞选了一付小座头,刚坐定,伙计来了(四川人叫么师),点头陪笑,打着川腔开了口:“客人要喝啥子茶?”

    郭璞则是一口京片子,道:“拣上品给我沏上一壶。”

    那黟计连忙答应,却没走,道:“客人是京里来的?”

    郭璞含笑点头,道:“正是,你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那伙计笑道:“一听就听出来了,京片子煞是好听!”

    郭璞道:“贵地这川腔也不差!”

    那伙计忙笑着谦逊,又说了两句才沏茶去了。

    郭璞这才抬眼打量四座,凭他的眼力,一眼便看出座位上十有八九的茶客是“哥老会”的袍哥。

    还有,柜台里那个掌柜模样的老头儿扎眼。

    他笑了笑,静等那伙计来临。

    有顷,那伙计来了,点头陪笑,把茶放在了桌上。

    但,不知怎地,那好好的桌子忽地一晃,一壶热茶溅了郭璞一身,那伙计忙赔不是,拿下毛巾要为郭璞擦。

    郭璞则毫不在意地摆手笑道:“不要紧,不要紧,大概是桌子腿歪了!”

    说着,抬手在桌子上按了按。

    这一按,正在点头陪笑赔不是的伙计,笑容一敛,脸上变色,也直了眼,怔住了。

    没别的,那桌子的四条腿全入了地中,至少也有三分。

    倏地,那伙计定过了神,道:“客人是……”

    郭璞淡淡一笑,端起了茶杯。

    一见郭璞端茶杯的那只手,伙计脸色又是一变,道:“原来客人是‘洪门’弟兄,有什么见教?”

    郭璞淡淡笑道:“岂敢,我想见见贵会大袍哥。”

    那伙计望了望郭璞,道:“请等一等!”

    随即随身行进柜台,在那老头儿耳边低低数语。

    那老头儿脸色也自一变,抬眼望向郭璞,随又收回目光,微微地点了点头,嘴唇也动了几下。

    那伙计转身行出柜台,来到郭璞桌前,一哈腰,道:“尊容请跟我来!”说完了话,迳自转身行向里面。

    郭璞站起跟了过去,刚进门,身后又进来五、六个人,清一色的长袍中年汉子,全是适才座上客。

    一人伸手掩上了门,那伙计拉过一把椅子道:“尊客请坐下说话!”

    郭璞含笑说了“谢谢”,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去。

    坐定,那伙计开了口:“尊容贵姓?”

    郭璞道:“我姓洪!”

    那伙计道:“我问的是……”

    郭璞道:“我姓燕!”

    那伙计道:“原来是燕朋友,燕朋友由哪儿?”

    郭璞道:“由河北来!”

    那伙计道:“燕朋友千里迢迢来到成都是……”

    郭璞道:“专为拜谒贵会大袍哥。”

    那伙计道:“燕朋友要见敝会大袍哥,有何贵干?是公?是私?”

    郭璞道:“奉敝会双龙头之命,有要事面陈,纯为公事。”

    那伙计道:“燕朋友在‘洪门’中是……”

    郭璞道:“忝为双龙头一名护法。”

    那伙计“哦”的一声,道:“原来是‘洪门’护法大哥,燕朋友当知敝会的规矩?”

    郭璞道:“烦请指点!”

    “不敢!”那伙计道:“燕朋友得过几关之后,方能见着敝会大哥。”

    郭璞道:“但不知要过几关,须多少工夫?”

    那伙计道:“共五关,多则三天,少则一日……”

    郭璞皱眉说道:“我在成都停留只有两个时辰。”

    那伙计面泛狐疑,道:“燕朋友不是说,专为拜会敝会大哥而来么?”

    郭璞点头说道:“事实如此。”

    那伙计说道:“那燕朋友怎么说只有两个时辰的停留?”

    郭璞道:“这个……我是想请贵会破例……”

    那伙计冷笑说道:“燕朋友前言不对后语,恕敝会得罪了!”

    他此言一出,那五、六个中年汉子立即拥了过来。

    郭璞忙一思手,道:“且慢,贵会如此待客,不怕惊动……”

    那伙计摇头,道:“你就是喊破了嗓子,也没有人管敝会的闲事。”

    话声方落,那几个汉子探掌抓了过来。

    郭璞摇头一笑,道:“那么,也恕我得罪了!”右掌电出,一闪而回。

    闷哼四起,那几个,各抱右腕,骇然暴退。

    那伙计脸色大变,冷哼说道:“果然好身手,我试试!”

    揉身欺上,也探掌便抓。

    蓦地,那两扇门倏然而开,一声轻喝传了进来:“住手!”

    那伙计连忙沈腕收掌,闪向一旁。

    随着这声轻喝,那柜台里的老头儿走进来。

    他望了郭璞一眼,随即向旁边摆手说道:“带这位朋友见么哥去!”

    那几个汉子中,一人应声而出,犹抱着右腕道:“朋友请!”

    郭璞道:“怎么,不要过关了么?”

    那老头儿道:“这一关你朋友已经过了。”

    郭璞未再多说,随着那汉子行了出去。

    当郭璞与那汉子离开这“五云仙馆”茶馆后,有一个袍哥也走了,郭璞往东,他则往南匆匆而去。

    那中年汉子带着郭璞东转西拐,没一会儿便到了“万里桥”头。

    成都护城河汲引沱江之水,统称府河,跨府河之桥甚多,而以这“万里桥”与另一座“驷马桥”最富古迹之美。

    “驷马桥”名始自司马相如,昔司马相如入长安题柱云:

    “不乘赤车驷马,不过汝上。”遂夺发努力,终至宦达。

    而这“万里桥”则是根据“水经注”载:

    “大城南门曰江桥,桥南曰万里桥,经里桥架于清水河上,此水与沱江会合,而嘉陵江而转长江,下至东海长达万里。”因名。

    又说:“蜀使费-聘吴,诸葛袒叹曰:‘万里之行始于此。’故桥以为名。”

    特别是唐明皇幸蜀过“万里桥”,喜曰:

    “吾常自知,行地万里则归矣。”

    这位流亡皇帝,竟以万里得归自慰。

    昔放翁陆游有“晓过万里桥”一诗云:

    “晓出锦江边,长桥柳带烟,豪华行乐地,芳润养花天。拥看歌斜帽,窥门笑执鞭,京华归未得,聊此送流年。”

    足见南宋时,这“万里桥”一带的烟柳风光,完全是一个歌舞升平的琉璃世界,而今,在这清雍正年间,这“万里桥”一带之热闹繁华,也丝毫不稍让南宋。

    一到这“万里桥”头,便皱了眉,心想:这可好,不让人家往这儿跑,自己却往这儿来。

    心念转动,口中却问道:“朋友,贵会那位么哥就在……”

    那中年汉子截口说道:“燕朋友请只管跟我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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