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五章 万古惊龙-《赤心巡天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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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宋淮一副‘我懂你’的表情,微微一笑:“曹帅远征沧海辛苦,快去休息一下。此地有老夫坐镇,自当万无一失——”
    那个“失”字才说了半截,便猛地一震,像一块跌在地上的玉,被砸了个稀碎!
    地面在摇晃。
    整个怀岛巨颤起来。
    这座近海最大的岛屿,能容纳数千万军民生活,重建之后更稳固于以往,却在此刻疯狂晃动。好像一块摊在锅里的煎蛋,要被颠出海面!
    咔嚓!
    那尊熏受香火、已经养出神性拥有神力的钓龙客的巨大雕像,手中那整石凿刻的钓竿竟然断折。断裂的半截破风坠海,恰恰被翻起的海浪所吞没。海浪拍天涯。
    往远处看,惊涛席卷,诸岛皆晃!
    原来不止是怀岛震动,而是整个近海……
    不!
    曹皆猛然转头,惊色难掩——
    也不止是近海群岛。
    而是整个现世山河,是被海族称之为“神陆”的这个世界!
    北极荒墓,南至兵墟,西去雪原,东来碧海……整个现世都在动摇。
    并没有山崩地裂。现世超乎一切的稳固的本源,令它不可能走向毁灭。此刻这个世界是被撼动,而不是被摧毁。
    或许在绝大多数人的感受里,这只是一段类似于在马车上颠簸的经历。但整个现世都在颠簸!这辆失控的马车,又将驶向未知的哪处?
    这……这真是万古未有之惊变!
    现世可不是什么能够被随意摧毁的世界。
    现世是诸天万界的正中心,历经无数灾劫而永恒存在。尤其是在道历新启、超脱者签署共约之后,最多也就是现世极限的力量于此世辗转,几曾翻覆出这般动静?
    纵览过去未来,细数六合八荒,在当前这个时代,能够如此撼动这个世界的,其实也只有寥寥几种可能。
    譬如……那条“诸水之源”、“现世祖河”!
    昌国的一座幽静院落里,夜晚买酒换故事、白天闭门读书的姜望,一刹那按剑拔身,势如青松而起。整座院落里未及修理的杂草,瞬间都笔直向高穹,如对苍天亮剑。
    天空浮云都开了,千缕万缕的阳光都如剑。
    他的心神都在对抗天道,他的锋利几乎无法收敛,他的杀力举世无双!
    深陷在天人状态里的他,比所有人都更先感受到长河的变化。
    “天地之变,皆感于天道”,尤其长河这等横亘时光的诸水祖脉,是真正触及现世根本,能够改天换地的存在。它的擅动,先惊天人!
    天道是个太复杂太玄乎的“东西”,姜望到现在也不清楚,天道究竟“需要”什么。
    有关于天道的“要求”,几乎无法测度,姜望没搞明白天道究竟是基于什么道理驱使天人,只有被动感受。然后选择接受、忽略,或者对抗。
    按理来说,长河生变,动摇天地,天道应当驱使他前去镇压,还归现有的秩序。但天道并没有。
    又或者说,天道会让他帮忙解放长河,释放祖河之“自然”,但是也没有。
    天道虽然反馈了长河的变化,使他于研读中惊醒,但是天道本身,好像对这件事情无动于衷。
    姜望的按剑惊起,纯粹是因为自己尚未泯尽的那一点情绪——长河一动天地摇,长河若是决堤、掀翻九镇,长河两岸居民,势必死伤无计。他既然感受到,就不能不管。
    但一霎之后,他又坐下了。
    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旁边的院落一眼——彼方院落里,当今的钓海楼楼主陈治涛,正关闭院门,独坐在树下,苦思封印第二天人态的可能。
    姜望握剑的手放开来,重新握住了书,似是自言自语,似是解释地道:“长河未有吞人意。”
    情感告诉他也许应该再去看看,虽然通过天道并没有感受到长河的毁灭之意,但毕竟是如此大事,都天摇地动了!为了以防万一,还是可以去看看,做点能做的事情。
    但理智告诉他,这没有意义。长河不可能决堤,两岸百姓也没有危险,他去和不去都是一样。
    他感到内心深处牵挂长河两岸无辜百姓的那一点情绪,也像是落在海面的石子,迅速地下沉,慢慢地消失了。
    天人的最后,或许就是“无动于衷”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此时此刻,正是长河怒卷,万万里腾身,惊涛冲天而起。那跨越长河两岸、镇压龙脉首尾的九镇石桥,被冲击得轰隆隆作响,好似天欲坠。大水漫卷两岸,整个神陆都被撼动。
    靖天六友死后,代表景国坐镇靖天府,负责监测长河黄河河段水位的,是曾经的战场悍将、后来修身养性的真人——仇铁。
    说是“卸甲归田”,事实上是以更自由的身份为国尽忠。多少年来,干过不少不能明录的脏活累活,常常为人诟病。
    这尊真人生得铁塔一般,道躯强大,气势巍峨,手里拿着测量水位的法器,兀立在长河北岸,却望惊涛而不能近前半分!
    监察水位?
    黄河水位已经高到天上去!
    现在仍是被九镇压着,一旦挣出河道,泛滥两岸,后果不堪设想。
    南天师应江鸿第一时间临于长河,孤身立于石桥第七镇,以无上神通镇压大桥两侧狂潮,却也只在僵持之中。景国的护国大阵应激而起,也只是堪堪护住中央帝国的疆土,不能尽守中域水岸。
    岂止是真人仇铁如此?岂止是南天师于此无力?
    长河南岸的大魏天子魏玄彻,亦是冕服披身,亲自挂帅。开出那条刻字“大魏天子御水”的帝舟,举国阵而压长河,然而倾尽伟力,也不能将这惊涛压回!
    当年魏明帝便是乘此舟,领大魏水师,巡游长河,叫天下人看到了魏国的力量。才有后来的“景魏天子之晤”。
    如今此舟复临长河,长河却不复往日安宁。
    惊涛不照影,帝舟亦飘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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