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剑起处 第五十五章 道理-《剑起青冥录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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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教诲,在父母双亡后,成了叶逍然和妹妹活下去的重要依仗。他能准确地分辨出哪些野菜可以果腹,哪些野果无毒,哪些地方可能找到水源,哪些迹象意味着附近有危险的野兽……这些知识,无数次让他们免于饥饿和危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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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末,父亲带他进山砍柴,准备过冬的燃料。在一片相对茂密的树林里,他们找到了一棵枯死不久、木质干燥很适合烧火的树。
父亲挥起斧头,开始砍伐。小逍然在一旁帮忙收拾砍下的枝杈。树快要倒下时,父亲却停了下来。他绕着树走了两圈,抬头看了看树冠。
小逍然不解:“爹,怎么不砍了?”父亲指着树冠上一个用树枝和干草搭建的、不甚起眼的鸟巢,说:“你看,那里面可能有鸟蛋,或者刚孵出来的雏鸟。现在天快冷了,我们把树砍倒,它们的家就没了,很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。”
小逍然看着那鸟巢,似懂非懂。父亲沉吟了一下,说:“柴火,我们可以再找。但这窝鸟,没了就真没了。”他收起斧头,拍了拍儿子的肩膀,“走吧,这棵树,留给它们。山里讨生活,不能赶尽杀绝,要留一线。”
最终,他们那天砍的柴比预想的少了一些。回家的路上,小逍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棵孤零零站立着的枯树,以及树顶上那个小小的鸟巢。
“留一线”这三个字,和父亲当时那复杂而温和的眼神,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。尽管后来残酷的生活几乎磨灭了这种慈悲,但在灵魂深处,这种对生命最基本的敬畏和“不赶尽杀绝”的底线,或许正是他即使身处绝境,也未曾完全堕入疯狂深渊的一丝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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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年关将近,集子里稍微富裕点的人家都开始准备年货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喜庆而忙碌的气氛。而叶家,因为母亲病重,父亲为了抓药,早已掏空了家底,还欠了些债,家里冷锅冷灶,毫无生气。
族里一个颇有势力的远房堂叔来了,假惺惺地表示可以接济一些粮食和钱,但条件是让父亲把家里祖传的、唯一还算像样的一把老柴刀“抵押”给他。
那把柴刀是叶青山的父亲传下来的,钢口极好,是父亲进山最重要的伙伴,也是这个家里除了人之外,最后一件带着祖辈痕迹的东西。
父亲沉默地听着堂叔唾沫横飞地说着,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被磨得铮亮的柴刀木柄。堂叔最后说:“青山啊,不是我说你,人都快活不下去了,还守着这破铁片子有啥用?给我,至少能让你们娘仨过个年,给弟妹抓副药。”
小逍然躲在里屋门后,紧张地听着。他饿得肚子咕咕叫,心里隐隐希望父亲能答应。
外面沉默了许久。然后,他听到父亲低沉却异常清晰的声音:“堂哥的好意,我心领了。刀,是爹留下的,不能在我手里没了。欠你的钱,开春我多进几次山,一定还上。”
堂叔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,语气顿时冷了下来:“哼!不识好歹!我看你们怎么过年!等着饿死吧!”说完,气冲冲地摔门而去。
父亲走进里屋,看着脸色苍白、蜷缩在炕上的妻子,又看了看门后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儿子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只是走过去,轻轻摸了摸小逍然的头。
“逍然,”父亲的声音很平静,“人穷,不能志短。有些东西,比吃饱一顿饭更重要。没了骨头,就真的站不起来了。”
那天晚上,家里依旧没有米下锅。父亲出去了一趟,很晚才回来,不知从哪里弄回来几个冻得硬邦邦的杂面窝头和一小包草药。窝头在火上烤热后,带着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,并不好吃,但小逍然吃得很香。
他记得父亲看着他和母亲吃窝头时,那双沉静的眼睛里,有一种他当时无法完全理解,后来才明白的东西——那是一种即使在最深的困境中,也要维护的、属于一个人的尊严和骨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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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的病越来越重了,咳嗽得厉害,时常昏睡。父亲眉头锁得更紧,进山更勤,但收获往往不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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